第128章 时迁火烧翠云楼 吴用智取大名府(2)

初更摆布，王矮虎、一丈青、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三对儿村里佳耦，乔乔画画，打扮做村落人，挨在人丛里，便入东门去了。公孙胜带同凌振，挑着荆篓，去城隍庙里廊下坐地。这城隍庙只在州衙侧边。邹渊、邹润挑着灯，在城中闲走。杜迁、宋万各推一辆车子，径到梁中书衙前，闪在人闹处。本来梁中书衙，只在东门里大街住。刘唐、杨雄各提着水火棍，身边都自有暗器，来州桥上两边坐定。燕青领了张顺，自从水门里入城，静处埋伏。都不在话下。

烟迷都会，火燎楼台。红光影里碎琉璃，黑焰丛中烧翡翠。娱人傀儡，顾不得面是背非；照夜山棚，谁管取前明后暗。斑毛老子，放肆燎尽白髭须；绿发儿郎，驰驱不收华盖伞。踏竹马的暗中刀枪，舞鲍老的不免刃槊。如花仕女，人丛中金坠玉崩；玩景才子，片时候星飞云散。可惜千年歌舞地，翻成一片战役场。

再说李成庇护梁中书出城避祸，又撞着贵显领着败残军马返来，合兵一处，投南便走。正走之间，前军建议喊来，倒是混世魔王樊瑞，左有项充，右有李衮，三筹步军豪杰舞动飞刀飞枪，直杀将来。背后又是插翅虎雷横，将引施恩、穆春，各引一千步军，前来截住退路。恰是：狱囚遇赦重回禁，病客逢医又上床。毕竟梁中书一行人马，怎地计结。且听下回分化。

翠云楼高侵碧天，嬉游来往多婵娟。灯球光辉若斑斓，天孙公子真神仙。游人车葛尚未绝，高楼瞬息生云烟。

卢俊义将引石秀、孔明、孔亮、邹渊、邹润五个弟兄，径奔家中，来捉李固、贾氏。却说李固听得梁山泊豪杰引军马入城，又见四下里火起，正在家中有些眼跳，便和贾氏筹议，清算了一包金珠金饰，背了便出门驰驱。只听得排门一带都倒，正不知多少人抢将入来。李固和贾氏仓猝回身，便望内里开了后门，踅过墙边，径投河下，来寻自家遁藏处。只见岸上张顺大呼：“那婆娘走那边去！”李固心慌，便跳下船中去躲。却待攒入舱里，又见一小我伸脱手来，劈髯儿揪住，喝道：“李固，你认得我么？”李固听得是燕青的声音，仓猝叫道：“小乙哥，我未曾和你有甚仇恨，你休得揪我登陆！”岸上张顺早把那婆娘挟在肋下，拖到船边。燕青拿了李固，都望东门来了。

是夜节级蔡福叮咛，教兄弟蔡庆看管着大牢：“我自回家看看便来。”方才进得家门，只见两小我闪将入来：前面阿谁军官打扮，前面仆者模样。灯光之下看时，蔡福认得是小旋风柴进，前面的已自是铁叫子乐和。蔡节级只认得柴进，便请入内里去，现成杯盘，随即管待。柴进道：“不必赐酒。鄙人到此，有件紧事相央。卢员外、石秀全得足下相觑，称谢难尽。今晚小子欲就大牢里赶此元宵热烈看望一遭，望你相烦引进，休得推却。”蔡福是个公人，早猜了八分。欲待不依，诚恐突破城池，都不见了好处，又陷了长幼一家人丁性命。只得担着血海的干系，便取些旧衣裳，教他两个换了，也扮做公人，换了巾帻，带柴进、乐和径奔牢中去了。

五凤羽扶双贝阙，六鳌背驾三神山。红妆女立朱帘下，白面郎骑紫骝马。笙箫宏亮入青云，月光清射鸳鸯瓦。

再说卢俊义奔到家中，不见了李固和那婆娘，且叫世人把应有家私金银财宝，都般来装在车子上，往梁山泊给散。

却说梁中书正在衙前闲坐，初听报说，尚自不甚慌。次后没半个更次，流星探马，接连报来，吓得魂不附体，仓猝快叫备马。说言未了，只见翠云楼上烈焰冲天，火光夺月，非常浩大。梁中书见了，急上得马，却待要去看时，只见两条大汉推两辆车子，放在当路，便去取碗挂的灯来，望车子上点着，随即火起。梁中书要出东门时，两条大汉口称：“李应、史进在此！”手拈朴刀，大踏步杀来。把门官军，吓得走了，手边的伤了十数个。杜迁、宋万却好接着出来，四个合做一处，把住东门。梁中书见不是头势，带领随行伴当，飞奔南门。南门传说道：“一个胖大和尚，抡动铁禅杖；一个虎面行者，掣出双戒刀，发喊杀入城来。”梁中书回马，再到留守司前，只观点珍、解宝手拈钢叉，在那边东撞西撞，急待回州衙，不敢近前。王太守却好过来，刘唐、杨雄两条水火棍齐下，打得脑浆迸流，眸子凸起，死于街前。虞候押番，各逃残生去了。梁中书吃紧回马奔西门，只听得城隍庙里火炮齐响，轰天震地。邹渊、邹润手拿竹竿，只顾就房檐下放起火来。南瓦子前，王矮虎、一丈青杀将来。孙新、顾大嫂身边掣出暗器，就那边帮手。铜梵刹前，张青、孙二娘入去，爬上鳌山，放起火来。此时北都城内百姓百姓，一个个鼠撺狼奔，一家家神号鬼哭，四下里十数处火光亘天，四方不辨。

却说柴进和蔡福到家中清算家资长幼，同上盗窟。蔡福道：“大官人，可救一城百姓，休教残害。”柴进见说，便去寻智囊吴用。比及柴进寻着吴用，急传下号令去，教休殛毙良民时，城中将及毁伤一半。但见：

当时天气大明，吴用、柴进在城内鸣金收军。众头领却接着卢员外并石秀，都到留守司相见，备说牢中多亏了蔡福、蔡庆弟兄两个看觑，已逃得残生。燕青、张顺早把这李固、贾氏解来。卢俊义见了，且教燕青监下，自行把守，听候发落，不在话下。

话分两端，却说城中之事。杜迁、宋万去杀梁中书长幼一门良贱。刘唐、杨雄去杀王太守一家长幼。孔明、孔亮已从司狱司后墙爬将入去。邹渊、邹润却在司狱司前接住来往之人。大牢里柴进、乐和瞥见号火起了，便对蔡福、蔡庆道：“你弟兄两个见也不见？更待几时？”蔡庆在门边守时，邹渊、邹润早撞开牢门，大呼道：“梁山泊豪杰全伙在此！好好送出卢员外、石秀哥哥来！”蔡庆仓猝报蔡福时，孔明、孔亮早从牢屋上跳将下来。不由他弟兄两个肯与不肯，柴进身边取出东西，便去开枷，放了卢俊义、石秀。柴进说与蔡福：“你快跟我去家中庇护长幼！”一齐都出牢门来。邹渊、邹润接着，合做一处。蔡福、蔡庆跟从柴进，来家中保全长幼。

却说梁中书奔到西门，接着李成军马，急到南门城上，勒住马，在鼓楼上看时，只见城下兵马摆满，灯号上写道：“大将呼延灼”。火焰光中，抖擞精力，施逞勇猛。左有韩滔，右有彭玘，黄信在后，催动听马，雁翅普通横杀将来，随到门下。梁中书出不得城去，和李成躲在北门城下，瞥见火光亮亮，军马不知其数，倒是豹子头林冲跃马横枪，左有马麟，右有邓飞，花荣在后，催动听马，飞奔将来。再转东门，连续火把丛中，只见没遮拦穆弘，左有杜兴，右有郑天寿，三筹步军豪杰抢先，手拈朴刀，引领一千余人，杀入城来。梁中书径奔南门，舍命夺路而走。吊桥边火把齐明，只见黑旋风李逵，左有李立，右有曹正。李逵浑身脱剥，睁圆怪眼，咬定牙根，手搦双斧，从城濠里飞杀过来，李立、曹正一齐俱到。李成抢先，杀开条血路，奔出城来，护着梁中书便走。只见左部下杀声震响，火把丛中军马无数，倒是大刀关胜，拍动赤兔马，手舞青龙刀，径抢梁中书。李成手举双刀，前来迎敌。当时李成偶然恋战，拨马便走。左有宣赞，右有郝思文，两肋里撞来。孙立在后，催动听马，并力杀来。正斗间，背后赶上小李广花荣，拈弓搭箭，射中李成副将，翻身落马。李成见了，飞马驰驱。未及半箭之地，只见右部下锣鼓乱鸣，火光夺目，倒是轰隆火秦明，跃马舞棍，引着燕顺、欧鹏；背后杨志，又杀将来。李成且战且走，折军大半，护着梁中书，冲路走脱。

却说王太守亲引侍从百余人，长枷铁锁，在街弹压。听得报说这话，仓猝到留守司前。

不移时，楼上鼓打二更。却说时迁挟着一个篮儿，内里都是硫磺、焰硝放火的药头，篮儿上插几朵闹鹅儿，踅入翠云楼后。走上楼去，只见阁子内吹笙箫、动鼓板、掀去闹社，后辈们闹闹穰穰，都在楼上打哄赏灯。时迁上到楼上，只做卖闹鹅儿的，各处阁子里去看。撞观点珍、解宝，拖着钢叉，叉上挂着兔儿，在阁子前踅。时迁便道：“更次到了，怎生不见内里转动？”解珍道：“我两个方才在楼前，见探马畴昔，多管兵马到了，你只顾去行事。”言犹未了，只见楼前都建议喊来，说道：“梁山泊军马到了西门外。”解珍叮咛时迁：“你自快去，我自去留守司前策应。”奔到留守司前，只见败残军马，一齐奔入城来，说道：“闻大刀吃劫了寨也！梁山泊贼寇引军都赶到城下。”李成正在城上巡查，闻声说了，飞马来到留守司前，教点军兵，叮咛闭上城门，保护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