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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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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丘下方,有两辆马车和十数人围在一起,在为数人送行。人群当中,是一个白面墨客,他年方弱冠,一袭轻浮长衫,身无长物,淡但是立。

恰是取自三国名将赵云赵子龙之名。

恰是夏祥。

上京北面西面皆有山,后背为燕山,西面为太行山。香山属于太行山的支阜,因太行山到香山而止,故香山称为“太行山之首”。

夏祥不得其解,又无人可觉得他解答,只好闷在内心。

宦海有言,三生不幸,知县附郭;恶贯充斥,附郭都城。所谓知县附郭,是说知县和知府同在一处,真定县和真定府就是如此。真定县在城南,真定府在城北,县府隔河而望。

夏祥身后一男一女,男人长身而立,一脸浑厚笑容。女子抱剑而立,冷酷如霜,面冷如冰。二人恰是萧五和幔陀。

通判凡是为皇上信赖之人,作为皇权在处所上的直接表现,通判一职,监察知府知县并且制衡知府知县,如同皇上臂膀。

不过夏祥也清楚,掌管吏部的三王爷决然不会大发善心为他安排一处能够轻松拿到好评政绩的去处,庆王既然说是龙潭虎穴,那么真定必定大有蹊跷。

上京向北,不出百十里,便是草原。此时的草原,草枯叶黄,已是暮秋气象。再向北三百余里,是热河州。州内有河,蒙语称之为“哈伦告卢”,因上中游有温泉注入,故而夏季非酷寒而不封冻。夏季凌晨,水汽遇酷寒氛围而固结成雾,故称热河。“哈伦告卢”即热的河道之意。

夏祥虽生在灵寿,距真定不过数十里之遥,对真定之事还真是并不体味。

夏祥到差,前来送行者除了曹用果、曹姝璃和曹殊隽以外,另有张厚、时儿、沈包、滕正元、吴永旺和郑好等人。郑好是滕正元新交友的士子,也是本年大比第二甲第三名的进士。他来自西京河南府,长得浓眉大眼,个子中等,不胖不瘦,典范的国字脸,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神情气度自含安闲派头。

唐张谓《送韦侍御赴上都》一诗:天朝辟书下,风宪取才难。更谒麒麟殿,重簪獬豸冠。月明湘水夜,霜重桂林寒。别背面堪白,不时镜里看……风宪之官即御史,可见御史人才难选,古已有之。

御史专司监察之职,负担纠察百官的重担,位卑却权重,不但要有才学,还要朴重刚毅。大夏常例,御史必须有出任知州、通判的经历,不然不得选用。是以滕正元以进士之身便出任御史,朝野高低无不群情纷繁。

“多谢郑兄相送之谊。”夏平和郑好相对叉手见礼,“不知郑兄为何反面我等一起前去真定?”

所谓附郭都城,天然是指县城和都城同在一处,如上京县,除了受上京府的统领以外,还要被都城各大王爷、宰相、六部以及三品以上大员节制,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有功一定赏有过必然罚。

吴永旺也新交友了一名同年进士名叫李子文,名列第三甲第八名。本来李子文说好也来为夏祥送行,却临时有事迟误了,托吴永旺传达歉意并祝夏祥一帆风顺。

通判为知府副职,不过和从五品的真定知府崔象比拟,郑好从七品的品轶就相差了太多,还不如夏祥这个正七品的知县品轶高。不过通判虽品轶不高,权柄则是相称之大。

夏祥接过香囊,赞不断口:“鬓动悬蝉翼,钗垂小凤行。拂胸轻粉絮,暖手小香囊……多谢曹小娘子赠香囊之谊。”

真定如何就是龙潭虎穴了?真定离上京不远,又在中原富庶之地,人丁浩繁,是仅次于赤、畿的大县,再者又地处要地,既无山匪流民之患,又无边城敌国来袭之忧,实在是一处好去处,那里不好了?

“张兄说的那里话,进士不过是一个出身,知县一任也只是开端,报效朝廷为民请命,来日方长,何必计算一时短长?”夏祥既是安慰张厚,也是为本身壮行,“张兄他日必然大放光彩,成为国之栋梁。”

仓司,即提举常平司,长官称提举常平公事,卖力一起的仓储。

宪司,即提点刑狱司,长官称提点刑狱公事,即提刑官,卖力一起刑狱。

“夏兄此去真定,当一心为国为民,切勿秉公舞弊作奸不法祸国殃民,如有涓滴枉法之事,我必上书皇上,弹劾你一个渎职之罪。”滕正元神情寂然,一脸殷殷等候。他负手而立,瞻仰五里亭,仿佛世人都不入他眼普通。

也就是说,路一级的各个权柄被数人而不是一人掌控,安抚使并无一起的财务、刑狱和仓储之权,还要被监司监察,若不是兼任知府或知州,其权限还不如能够掌管一地大小一应事件的知县。

除了说了一句真定县是龙潭虎穴以外,庆王再无多说一句话,直到告别而去。

“夏兄有所不知,鄙人另有一些琐事需求措置安妥,才可到差,夏兄且先行一步,为兄一到真定,必然登门拜访。”郑好微微一笑,态度淡但是微有对付之意。

夏祥要去真定上任,萧五天然要一起跟随,幔陀也要不离摆布,夏祥举双手欢迎。也是巧了,连若涵也要前去真定有事要办,便和夏祥同业。

滹沱河自西向东,贯穿灵寿全境,到真定县境内,长约六十余里,从真定城的南面绕了一个弯,又盘曲向东而去。滹沱河将真定城一分为二,分为城南和城北。有一座拱桥奔腾其上,桥建于大唐年间,虽年久失修,却仍然坚毅。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是从《华严经》中概括而来,夏郎君的初心,不但是为国为民的本来之心,另有初来上京时的赤子之心。初心者,本来之心、赤子之心……”曹姝璃悄悄看了夏祥身后不远处的连若涵一眼,心中出现一丝苦涩,身为女子,想要自在之身,谈何轻易,反倒是经商的连若涵和游侠的幔陀随便安闲,能够常伴夏祥摆布,她却只能留在上京,守望六百里长路。

张厚对付地叉手还了一礼,勉强一笑:“夏兄鹏程万里,我现在和你没法比拟了。”

监司包含,漕司,即转运司,长官称转运使,卖力一起的财赋和监察。

莫非是因为真定县和真定府同在真定城内之故?

庆王和见王并未对他的任命再多说甚么,不过较着能够看出见王一脸不满之色,庆王倒是淡然自如,仿佛夏祥不管是去鸿胪寺、下县还是真定,都并无分歧一样。

吴永旺也来送行,他只是朝夏祥施了一礼,并未说话,眼神果断,神情刚毅,慎重地了点了点头。

张厚进士名次不高,本来就有几分闷闷不乐,吏部任命一下,他更是大为不快——他被委派到热河担负知县。

此时香山的红叶,漫山遍野,从空中俯瞰,姹紫嫣红,如同哪位国手纵情挥毫泼墨画下的一副斑斓国土图。沿香山向西向南,红叶渐少,山石增加。虽仍然还是太行山脉,却多了苍劲雄浑之意,如同一条遗留人间的巨龙。若说香山之处是龙头,六百里太行山便是龙身,龙身连绵六百里,到了灵寿县境内,蓦地一收,山岳又娇媚多姿起来,就如散开的龙尾。

“小女子有一香囊相赠,还望夏郎君不要嫌弃手工精致。”曹姝璃素手一伸,手中多了一个五色丝线编织而成的香囊,香囊大小如手掌,精彩非常,上面绣有一名女子站立船头,落款三个小字——越人歌。

州则是和明天的地级市相对应,州下设县,县和明天的县一样,分大小县。真定府是河北西路的首府地点,既是府而不是州,真定府作为二十府之一的府,也是国之重地。

河名滹沱河。

大夏明令规定,以萌补入仕者不能担负御史,只能是进士高中才可。大夏沿承前朝定制,官员分为“治事之官”与“治官之官”,治事之官即管理一方政事,是处所的州县知事。治官之官是不直接管理政事而办理官员之官,知府、知州以及宣抚使等便是。

“服膺沈兄教诲。”夏祥还了一礼。

实际上严格来讲,大夏路一级的行政分别,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行政地区,没有府尹、知州、知县普通的最高行政长官,只要监司和帅司。

帅司,即安抚司——经略安抚司——长官为安抚使。安抚使凡是会同时兼任某州、某府的处所官知州或知府。

在热河县任职知县,不但和热河州同处一地,有知县附郭之忧,又因是边城,另有保卫边疆以防敌国来犯之患。如此内忧内乱之地,比起真定县可谓一天一地。

夏祥心中一动,心知曹姝璃情义,当下将香囊佩带在了右边腰间,左佩刀右佩香囊,他呵呵一笑:“我行色仓猝,身无长物,待到真定安宁以后,再回赠曹小娘子。”

龙尾散开如同扇子,扇子中间,有一条蜿蜒的小河穿过,小河就如龙尾之上的鳞片,小河环绕着一处温馨平和的村落,恰是中山村。

宪司和仓司也有监察任务,因此路一级可视为监察区。

夏祥淡然一笑,毫不为意,曹姝璃从滕正元身后闪出,嫣然一笑,盈盈一礼:“此去真定,虽不过六百余里,却一起多盘曲,愿郎君心志意坚,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甚么初心?”曹殊隽此时弹完一曲,从五里亭中下来,仍然宽衣束带,披头披发,仿佛魏晋狂士,他自土丘之上疾走到夏祥面前,“夏郎君此去真定,天然不会健忘为国为民的本来之心。”

秋高气爽的上京,是上都城最好的季候。气候清爽,虽微凉,却沁民气脾。巍峨的皇宫,在一碧如洗的洁白天空下,格外寂静厉穆,如同染上了一层金黄的色采。

因县府一处,统领范围堆叠,县衙所做决定,有能够会被府衙反对。如果遇到处处刁难的知府,身为知县会到处遭到管束,那里另有父母官的威风?

香囊背后,有诗一首:“青丝缨络结齐眉,可可韶华十五时。窥面已知奴未嫁,鬓边犹见发双垂。”女子未嫁,青丝垂在两颊,出嫁以后,才会挽开端发。

此时亭中坐有一人,盘膝而坐,披头披发,腿上横有一张古琴,他左边有一个古朴高雅的香炉,香炉中卷烟袅袅,右边则是一件宝贵的白瓷花瓶,花瓶中插了数根柳枝。

通判品轶既不如知府,又小过知县,相差差异,恰是亦为大小相制之意。郑好年纪虽轻,便担负了通判之职,也是了得。

作为副职,通判与权知军、州事共同措置政事,其职责为:“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可否讯断,与守臣通签书实施。”通判另有一个职责:“所部官有善否及职事修废,得剌举以闻。”是说知府知州所下号令,必须由通判签订才可放行并且见效,不然知府知州有令难行。同时,通判还能够直接上达天听,向皇上奏报州郡内的包含州郡官、县官在内的统统官员的环境,兼有监察官性子。

沈包状元高中,和榜眼吴永旺同时入职翰林院任七品编修,虽无实权,却非常清贵,经常伴随皇上摆布。

大夏建制,共一都四京二十二路二十府,一都天然是上京,上京位于四京之上,故名上京,因又是都城,别名京都。四京自不消说,相称于明天的直辖市。二十二路近似于本日的省,二十府近似于现在的副省级都会。并不是每个路都有府,只要首要的路才有府的建制。有的路会有两到三府,有的路没有府,只要州。

滕正元二甲进士,本来也是外放出去,担负一地知县,吏部遴派之时,恰好御史台御史空缺,他就被任命为御史,一时引发朝野颤动。

郑好本是探花,凡是会和状元、榜眼一起任职翰林院,不知何用心外被任命为真定府通判,恰好和夏祥同地为官,能够同业。

城南五里亭,出上都城南五里,有一处天然土丘,有功德者在丘上制作了一处木亭,名曰五里亭。木亭虽粗陋,几根木柱上却题满了拜别之人的拜别诗。

古往今来,皇权向来有“明主治吏不治民”的吏治传统,“治官之官”向来为君主所倚重,而“治官之官”之最则非御史莫属。

桥名子龙大桥。

大夏在热河设州,划归京畿路节制。热河是为京畿路最北端之州,热河以北,便属蒙古路统领范围,也是大夏的边地了。热河非但是苦寒之地,距边疆也不过是两百里之遥,大夏虽承平多年,并无战事,但被大夏摈除到了极北之地的金国,贼心不死,不知何时会起兵犯境。

吏部任命下来以后,夏祥又在京中逗留数日,将遗留题目一一措置安妥,方出发到差。观心阁未住几天,就又还给了连若涵,倒是让贰心安很多。不过连若涵却说观心阁今后会是夏祥在上京的府邸。

张厚本来迟疑满志,本年大比想要状元高中。不料状元被沈包抢走,二甲名次还远不如夏祥不说,又被委派到苦寒的边城上任,热河县又是三千户的紧县,和真定县比拟不成同日而语,且他只要正八品品轶。如此落差,实在让他难以接管。

此时的上都城南五里亭,夏祥依依不舍向世人告别,即将离京到真定县上任。

“如此也好,鄙人就在真定恭候郑兄台端了。”夏祥侧身朝张厚叉手一礼,“在上京之时,承蒙张兄照顾,夏某谢过。来日山高水长,等候和张兄联袂共进,报效朝廷。”

夏祥对郑好和李子文并不熟谙,是以李子文不来相送,他也并未多想。郑好美意送行,他感念在心。

他身穿博带宽袍,脚穿木履,正如痴如醉地操琴吟唱。琴曲是《阳关曲》,吟唱的恰是王维的《渭城曲》: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端交……

“夏兄,一起保重。”沈包寂然正容,“知县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修水利、劝农桑、领兵政、除盗贼、办黉舍、德化民、安逃亡、赈穷户、决狱讼等,集军政、行政、民政、司法、财务于一身,位卑责重,事关严峻,此去真定,信赖夏兄上不负皇恩,下不负百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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