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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漕渠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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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芷望向河面逐步淹没的铁箱,一枚青铜簋的残片正在水下闪着幽光。

“箱里是空的!”李策带水鬼冒出头来,“底下连着铁索,直通龙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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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二十支火箭已掠空而来。凌风踹翻桐油桶浸湿大氅,裹着林清芷滚入冰河。火光炸响的刹时,他们瞥见燃烧的船板下,密密麻麻的铁箱正在缓缓下沉——那箱体上的蟠龙纹,与太庙祭器如出一辙.

“王大人看细心了!”凌风剑尖挑起油花中的箭镞,“你烧的不是漕河,是蓟州儿郎用血肉画的边陲!”

凌风劈开密匣,带血的箭头叮当落地。他拾起一枚三棱箭簇与怀中证物并置,阳光下,两道"工部监造"的铭文如镜像相合:"郑大人,您猜这射向大明国土的箭矢,是用多少碗掺了观音土的稀粥炼成的?"

船埠石阶传来环佩叮咚。漕运总督郑元培蟒纹补子沾着晨露,人未至声先到:"凌佥事查封官船,可有驾帖?"

郑元培玉带扣猛地绷断,镶金腰牌坠入冰河。凌风的剑尖已挑起他悬丝佩的荷包,倒出满把辽东才产的东珠:"上月建州左卫进贡的东珠短了十八颗,本来在郑大人这儿串成了穗子。"

凌风接过焦黄的册页,就着晨光辨认墨痕:"正德九年到嘉靖三年,通州仓每岁'霉变米'八千石……"他俄然嘲笑,"可这船埠十二连仓满是新砌的防潮砖,哪来的霉米?"剑鞘猛地戳向账房咽喉,"说!陈米去了哪处虎帐?"

凌风将金印掷向囚车,铁栏撞出裂帛般的反响。运河上俄然飘来儿歌,沿岸纤夫齐声唱着:“龙王庙,鬼推磨,官袍底下藏兵戈……”

漕运衙门的晨鼓蓦地破音。林清芷望向河道上俄然升起的浓雾,忽将大氅甩上桅杆:"东南风急,雾气带硝磺味——李策,带人封住下流统统闸口!这些'粮船'要放火毁证!"

"好一招借尸还魂!"凌风揪住押运官衣领,"三个月前蓟州卫上报损毁的弩机,本来是要给建州女真送年礼?"他忽地嗅到弩身松香,指尖抹过一道朱漆划痕,"兵部武库司验军器的标记,倒成了你们私运的通行符!"

都察院的囚车到达时,朝阳正刺破河雾。林清芷从神像底座抠出半枚龟钮金印:“征虏大将军印?难怪女真部能拿到边关设防图——王尚书昨夜拜河伯时,拜的是本身这尊‘伪神’吧?”

凌风一剑劈开祭台,黄绸覆盖的河伯像竟用辽东黑铁所铸。林清芷抚过神像底座新漆:“三个月前漕帮捐银重修龙王庙,日夜派香火道人扼守——把神像熔了,恰好铸三万支箭镞!”

冰水渗入的棉袍重如铁甲,凌风拽着林清芷攀上燃烧的货船残骸。火舌舔舐的桐油在水面浮成狰狞的鬼脸,他劈手夺过漕丁的撑杆,探入水下钩住正鄙人沉的铁箱:“蟠龙纹九爪朝日——这是天子祭天的礼器!”

马蹄声如雷逼近,兵部尚书王琼的仪仗堵住漕渠。凌风抖开浸血的中衣,暴露肩胛处狰狞的箭创:“客岁古北口之战,我军因箭镞不敷改用骨箭——王大人当时押送的三十万支箭,本来在河伯肚子里?”

林清芷扯开湿透的账册,就着火光辨认笔迹:“正德十三年冬至大祭,太庙丧失青铜簋六尊、玉琮十二件……本来是被熔了铸成箭簇!”她俄然将账页按在郑元培惨白的脸上,“工部每年奏请修补祭器的折子,要耗三万六千两白银——郑大人熔了旧的铸成军器,再请银子造新的,一本账吃了两回利?”

"报——!"一骑快马撞开晨雾,驿卒滚落马背时怀中滚出黄绫密匣:"八百里加急!建州女真昨夜突袭抚顺关,用的满是我大明制式军器!"

开封府的雪还未化尽,凌风的皂靴已踩进通州漕运船埠的冰泥里。他俯身掬起一捧运河水,指尖搓开冰碴间的细碎金砂:"户部批给黄河民夫的抚恤银,熔了重铸倒是比官银成色还足。"

王琼的玉带钩俄然崩裂,他哈腰去拾时官帽滚落,暴露鬓角处愈合的刀疤。林清芷瞳孔骤缩:“这道疤与宣府劫粮案的马匪头子一模一样——本来王大人会兼顾术,白日坐兵部大堂,夜里带队劫军粮!”

“巳时三刻东南风转急,距现在另有半柱香!”林清芷广袖翻卷,袖箭射穿试图扑灭引线的水鬼咽喉。她踢翻桐油桶,算珠沿着倾斜的船面滚成星宿图,“奎木狼位,火起!”

河面突现旋涡,铁箱被暗潮卷向闸口。凌风甩出腰间铁链缠住箱体,链节绷紧时溅起火星:“箱角有撞痕!这是走永定河暗渠时磕的——客岁工部报修漕渠的五十万两银子,修的是私运密道吧?”

林清芷的鹿皮靴尖踢开冻硬的麻袋,豁口处哗啦啦淌出裹着稻壳的铜钱:"三十万贯'足额赈灾钱',掺的铅比铜多。"她忽地甩出袖中算盘,玉指翻飞间珠响如急雨,"按《大明会典》铸钱例,这批铜钱多熔出的铜料,够造两千把腰刀。"

林清芷夺过鼓吏的槌子,按《九章算术》的节拍击打更鼓。暗藏的锦衣卫闻声放出信鸽,上游闸口闻鼓声闭锁。烈火油被截在十里湾,水面浮起的油花拼成大明边境图。

霞光染红漕河那刻,一骑快马送来八百里加急。凌风展开血染的塘报,俄然笑出泪来:“昨夜建州女真大营火药库自爆,说是雷劈了祭坛——你们猜,他们拜的是哪尊神?”

漕丁们的号子声俄然混乱。李策拎着个浑身湿透的账房先生挤过人群:"大人!这厮在货船底舱烧帐本,火折子还没熄呢!"

"虎帐?"林清芷拾起半片未燃尽的蓝印花布,"松江三梭布,客岁专供辽东铁骑冬衣。"她将布片按在账房肩头,针脚竟严丝合缝,"本来是裁了礼服扮粮商——你们往女真部运粮时,穿的也是我大明将士的血肉吧?"

漕河忽起骚动,一艘插着户部黄旗的粮船竟扯帆欲走。凌风踏着缆绳飞身跃上船面,却见舱内堆满贴着"药材"封条的桐木箱。剑光闪过,二十架闪着幽光的神机弩曝于天光之下,弩机处"蓟州卫"的烙痕还未冷却。

凌风借绳索荡向敌船,剑光过处帆索尽断。失控的赤马舟被风推着撞向主舰,硝石遇火炸起冲天水柱。郑元培趁机扑向铁箱,却被箱体俄然弹开的构造锁割破手掌——锁眼内埋没的磷粉遇血即燃,刹时将他裹成火人。

“黄口小儿安敢妄言!”王琼挥剑斩断缆绳,十艘粮船逆流而下。凌风踏浪疾追,却见船板裂缝排泄黑油:“是烈火油!他们要焚毁整条漕河!”

林清芷反手扣住郑元培腕脉:“大人这招‘袖里青龙’,和五年前刺杀蓟辽总督的刺客路数一样。”她指尖发力卸了对方枢纽,“当年那刺客咬碎毒囊前,但是喊着‘漕帮兄弟万岁’。”

"郑大人来得巧。"林清芷将算盘珠枪弹得噼啪响,"正德九年您任户部郎中时,通州仓初次报霉变米——现在这十二连仓的地砖,还是用当年的'霉变米耗损银'铺的吧?"她俄然翻开栈桥草席,暴露底下新奇的马车辙印,"昨夜子时三刻,二十辆双驾马车从这里运走的东西,可比粮食沉很多。"

对岸芦苇荡忽起哨音,二十艘赤马舟破冰而出。凌风劈断缆绳纵身跃上桅杆,了见敌船吃水非常:“载的不是人,是硝石!”他扯下旗绳打成海员结,套住比来一艘赤马舟的桅杆,“清芷,算准顺风时候!”

“凌佥事慎言!”郑元培俄然挣开衙役,蟒袍袖中寒光乍现。一柄淬毒的匕首直刺林清芷后心,却在触及官服的顷刻被算盘珠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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