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锁寒窗5
到底,还是本身害了酿哥哥。
一旦陈酿此番不得高中,纵是三年后再考,当时七娘已十六了,必是早已订婚。
“存亡有命,繁华在天。此番是我错抓了先生与小娘子,愧对大郎君在天之灵!一条贱命,早该丢在疆场上,也罢!”
于旁人眼中,史雄他们是山贼。山贼们与小娘子独在一处,她另有何闺誉可言?到底,这才是对小娘子最要紧的事。
“我有一计……”七娘看着陈酿怯怯道。
“小娘子放心,我这就放了你们。高傲郎君就义后,我们兄弟便起过誓,要一世为谢府卖力,酬谢恩德。只是,谢府的内斗私利,却无我等无关。”
“不准!”陈酿更厉声了些。
“先生不如听小娘子一言,”史雄劝道,“不定有分身之计。”
史雄工夫再短长,到底是个一根筋的莽夫,如何斗得过二郎?
阿谁不知世事,不懂情面的深闺贵女。仿佛连他的那句“齐大非偶”,她也尽能够不计算。
父亲觉得明摆着大好出息、功名利禄,酿哥哥便不会回绝。而母亲与二哥,倒是费经心机,满腹构造算尽的小人之心。
七娘见他神情奇特,也不知为何。
史雄身后几位男人,听他如此言语,皆大声唤着“大哥”。到底曾经同生共死,纵使铁骨铮铮,亦忍不住落泪。
陈酿此时方回神。只见七娘一双大眼澄彻,直望着他。
“可春闱……”七娘急得快哭出来。
史雄见她已然猜着,只道:
陈酿没法,只蹙眉看着她。
“人家都未曾说!”七娘委曲地噘着嘴。
“史大哥切莫如此说,总有体例的。”
“蓼蓼,”陈酿含笑地看着她,“若史大哥他们出事,你会难过么?”
不过,他们若私放了陈酿,二郎定然疑其忠心。
下山的路,已被团团围住,谢府的人寻得他们,是迟早的事。
陈酿点了点头,颇觉欣喜。七娘是非清楚,又有侠义之风,那些圣贤书,也总算没白读。
听陈酿提起拒婚之事,七娘的神采又暗淡下来。她别过甚去,不肯叫人瞧见。
他神情果断,字字铿锵,到底是个是非清楚之人!
她轻扯他的袖子,有些担忧:
“史大哥,你若放了我们,可知是甚么结果?”
“可他们抓了你。”陈酿道。
至于二哥,他自小便听母亲的话,大略还是为着七娘的婚事。
陈酿常与二郎一处论事,他行事倔强,手腕刚烈,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只怕,不会等闲放过史雄一干人等。
“酿哥哥?”
七娘无半丝踌躇,只点了点头。
他们满腔赤城酬谢谢府,却被二郎这等欺瞒操纵,凡是有几分气性,也必是不平。
“这是曲解,他们并非用心。我想,大哥在天之灵,亦不但愿他们有事。”
“不准!哪来这么多计!”不待她言语,陈酿生生打断。
“我等忠心的是大郎君,是报谢府的恩!不是替他谢汾一人卖力!”
七娘蹙着眉。能号令大哥旧部的,唯有父亲与二哥。父亲本已亲身提亲,又如何会断了酿哥哥的出息?
史雄又道:
他就晓得!
“本年春闱,我便不去了吧!”
“此前谢汾与我们看过先生的画像,原是说的天亮人来。我们怕误了事,夜里便也等着。”
便是史雄足以信赖,他也断不会留七娘一人在此。
陈酿拍了拍史雄的背:
“可你……”七娘只骇怪地望着史雄。
七娘看他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只劝道:
“二哥最凶了,你不听他,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是二哥对不对?”
她正色道:
她本有灵性,凡是能多思考些,总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何况,二郎与朱夫人若知陈酿拒婚之事,断不会再多此一举。
至因而春闱前,或是春闱后,天然是尽在二郎掌控当中。
他笑了笑,只道:
史雄瞋目圆瞪,只道:
“不准。”
史雄与陈酿面面相觑,二人皆心知肚明,却不敢与七娘明言。
七娘看了史雄一眼,又看了看别的男人。
或许,二郎另有别的打算。只是,昨日料想以外的事接踵而至,几番偶合遂凑到了一处。
目睹着太阳要落山,明日便是春闱之期。此处离城中不近,再不做定夺,只怕要担搁了。
“蓼蓼,”陈酿故意安慰,“非论如何,皆不与你相干。”
“罢了!你们走吧!去寻谢家人,谢汾总不会当众禁止!如此,小娘子闺誉可保,陈先生亦不负春闱。”
七娘猜疑地望着二人,忽垂下眸子,话中似感喟:
史雄兀自思考,只点头道:
从昨夜至现下,产生了这么些事。可她看上去,却还是昔日阿谁谢七娘。
七娘遂道:
陈酿深吸一口气,向史雄道:
他看了看面前二人,又道:
只是不承想,此番却将七娘算了出去。
陈酿默了半晌,思虑一番,似有话说。他一手在袖中握成拳头,只深蹙着眉,又缓缓松开。
见他们这等义气,陈酿与七娘皆为之所动,断不成置他们于不顾。
他一咬牙,一闭眼,只道:
他的话调度清楚,并无半分马脚,想来不是胡说。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陈酿忽道,“我昨夜出门,是因着七娘。谢二哥并非未卜先知,如何会让你们在此处伏击?”
陈酿心中生出些佩服来。人都说,自古忠义两难全,偏史雄看得透辟,很有原则。世人皆道,谢家大郎用兵如神,知人善任,只看面前的史雄便可知一二了。
原是母亲与二哥还不知陈酿拒婚之事,不然,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谢府真是高傲得很!
“本来也未曾在乎,可先生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些。夜里天暗,兄弟们辩白好久,才知是你。又见谢小娘子在侧,恐她通风报信,节外生枝,故而一道抓了来。”
史雄自知陈酿的顾虑。
七娘忽自嘲地一笑。
陈酿亦轻声感喟,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无妨!”史雄一摆手,“陈先生的春闱要紧。”
陈酿瞪着她,言语倒是安静:
“不如,史大哥先放酿哥哥春闱去,再以我为质。想必,二哥不会轻举妄动,到时你们趁机逃脱,也就是了。”
陈酿扫视着面前几人,在此处的,一个个皆是上过疆场,拼过血肉的豪杰。
陈酿蹙眉,一时想不通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