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秋塘垂钓
小校诚惶诚恐，忙道：“请大人明示。”
来人，恰是曾与柳寻衣交过手的桃花剑岛弟子，丁轻鸿。
秋塘岸边，身披紫金氅的钱大人，一动不动地坐在竹椅上，双眸微微眯起，似是假寐，又好似盯着湖面上出现的点点波纹，双手持竿，默不出声。
“海里的鱼？”小校一脸懵懂，错愕道，“海里的鱼怎会呈现在塘中？钱大人在湖边钓海鱼，岂不是本末倒置……”
“短长！”小校一脸敬佩地恭维道，“大人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小的佩服。”
“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提它何为？”钱大人嘲笑道，“你别奉告我，你们岛主筹算尊师重道，恪守祖训？”
秋风飒飒，斜雨飘摇。
“若非大人催的紧，我明天本不想来，毕竟事关存亡存亡，我家岛主总该好好考虑一番才是。”被钱大人鄙弃，丁轻鸿也不愤怒，轻笑道，“更何况，钱大人已经食言过一次，此次再想取信于人，谈何轻易？”
“钱大人能认清这一节最好。”丁轻鸿道，“现在，东府操纵沈东善，主动与洛天瑾重修于好，并在暗当推举他为武林盟主。金复羽则是金国以后，用心叵测。六大门派和四大世家，尽归他们二人之手。纵使西府故意参与，怕也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眼下，武林大会近在面前，钱大人除了我们，还能信谁？”
“丢脸！但丢脸总好过丢命。”丁轻鸿不觉得意地点头笑道，“上一次，大人便承诺我们，让桃花剑岛名正言顺的入主中原，可成果却言而无信，无疾而终。枉我为大人经心极力地办事，终究却落的四周逃亡，狼狈而逃的了局。我被洛天瑾的人追杀时，大人却对我弃之不顾。有此前车之鉴，又让我们如何再信赖大人的诚意？”
“罢了罢了！”白锦非常不耐地摆手道，“说了你也不懂，快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来？”
说罢，白锦伸手朝远处一指，但见一名身着粉袍，左手持剑，右手撑伞的“妖艳”男人，在两名保护的带领下姗姗而来。
“江湖草寇多是些粗暴之辈，哪儿懂这么多端方？”一旁的小校安慰道，“大人稍安勿躁，您看钱大人现在兴趣正浓，并没有打道回府的意义，无妨再等等。”
“当然不是。”丁轻鸿笑道，“只不过，中原武林对我派虎视眈眈，特别是我的身份败露以后，洛天瑾更是收回江湖追杀令，在中原地界，凡碰到桃花剑岛弟子，必杀无赦。是以，岛主若涉险前来，只怕会有诸多不便。”
“不如我带人潜入水底抓鱼……”
其身边站着一名体型彪悍的银甲保护，毕恭毕敬地为他撑伞遮雨。
“自古繁华险中求，这个事理你不会不明白吧？”钱大人淡淡地说道，“你们为我办事，我才承诺帮你们重回中原。可前次你的差事没有办好，我又为何要冒险救你？说到底，你我只是合作，而并非共存。前次是你运气好，捡回一条小命，此次若再不经心办事，了局必然更加惨痛。”
“混账东西！这都甚么时候了？竟还不现身？”白锦举目望天，气急废弛地骂骂咧咧道，“天下除皇上和枢密使大人以外，还没人敢让钱大人等这么久。”
白锦下认识地怒骂一声。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大，惊扰了湖中的鱼儿，钱大人的身材微微一动。白锦见状，顿时吓的神采一变，仓猝捂住本身的嘴巴，将前面的脏话生生咽了归去。
“一个打扮的像女人的男人，自称甚么……‘一剑轻鸿’。”
“筐里无鱼，申明钱大民气里不静。”白锦沉声道，“垂钓讲究‘心如止水’，若不能埋头，则连泥鳅都不会中计。你休看钱大人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实则贰内心定是波澜不竭，思路如麻。”
“既然晓得，你们岛主为何不亲身来见我？”钱大人沉声道，“本官不吝降尊纡贵，与尔等江湖草泽平起平坐，他反倒端起架子，实在好笑。”
“真正大胆的人不是我，而是东府。待有朝一日，东府真为朝廷立下绝代奇功，皇上难保不会分出兵权，让于中书门下。”丁轻鸿嗤笑道，“到当时，不知钱大人还可否自夸雄兵百万？呵呵……”
“呼！”
“等个屁！”
“你早退了。”
白锦尽能够的抬高本身的嗓音，嘘声道：“钱大人常日素爱垂钓，以往下钩，必能心想事成，满载而归。明天，他白叟家已经坐了整整一个时候，可你看那筐里，竟连一条鱼都没有，你可知为何？”
钱大人轻瞥一眼丁轻鸿，继而转过身去，再度将鱼钩投入秋塘当中。
二人身后约五十米以外，数百精兵披甲挎刀，冒雨而立，身如钢枪，面似铁塑。
“以是岛主才要慎重考虑。”丁轻鸿不成置否地点头道，“与钱大人如许的聪明人合作，我们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不要觉得本官非用你们不成，我并非无人可用，枢密院麾下雄兵百万……”
军前，一名身着甲胄的中年壮汉，正神情焦心肠来回踱步，时而看向钱大人的背影，时而回身朝远处了望一番。看他那副急不成耐的躁动模样，仿佛在等候着甚么人？
“笨！”白锦挥手狠敲小校的脑袋，低声骂道，“你连这点小事都看不明白，今后如何飞黄腾达？”
“胆量这么小，如何安身于江湖？”钱大人轻视道，“洛天瑾动动嘴，便把你们岛主吓成缩头乌龟，莫非尔等不觉的丢脸吗？”
数米以外，钱大人已嗅到丁轻鸿身上那股刺鼻的香气，不由眉头一皱。白锦见状，敏捷上前，横臂拦下丁轻鸿的来路。
想当初，洛凝语和林方大因为贪玩，冒然潜入临安城，白锦曾奉钱大人密令带兵追杀。后被天机阁搅局，白锦与天机阁也是以而结下仇怨。
“胡涂。”白锦眼睛一瞪，道，“钱大人等的不是塘里的鱼，而是海里的鱼。”
“哈哈……钓大鱼，公然还是要放长线。”钱大人笑盈盈地望着红鱼，脸上难掩对劲之色。
“枢密院手握天下兵马，就连当今皇上都要谦逊三分，谈何‘费事’一说？”丁轻鸿道，“说到底，钱大人只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东府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而你们西府……只能白白眼馋。”
凌晨，秋塘一带阴云覆盖，细雨纷繁，天气仿佛傍晚普通。
“嘘！”
“大人多虑了。”丁轻鸿点头笑道，“你说的那些前提，皆是些陈年旧事。大人方才说过‘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今时分歧昔日，岛主的意义天然也有所窜改，不要‘钱’、不要‘人’、也不要‘便利’。”
“丁轻鸿，你大胆！”白锦眼神一狠，怒喝道。
“一剑轻鸿？”白锦大喜，忙道，“快让他出去。”
“少拍马屁！”白锦斥道，“到现在鱼儿都没中计，只怕钱大人的耐烦未几了。”
此人所过之处，无不留下一阵浓烈腻人的香气，两靥粉黛，细眉柳腰，的确比女子还要柔媚三分。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钱大人深吸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江湖之事，朝廷始终不便插手，若由你们出面，多少便利一些。”
天未亮，枢密院已派出禁卫营封闭秋塘，只因枢密副使钱大人“心血来潮”，本日要来此养心垂钓。
十月初二，阴云遮日，细雨延绵，为暮秋的临安城更添几分寒凉之意。
“大人贤明。”见鱼已中计，屏息凝神的白锦顿时松了口气，谄笑道，“如此大鱼，定然非常奸刁，天下唯有大人才有这般耐烦。哈哈……”
“前次并非本官食言，而是你办事倒霉。”钱大人头也不回地说道，“当日你若能擒下洛凝语，本官又岂会有明天的费事？”
来到岸边，白锦俄然放缓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钱大人身后，强忍着心头的冲动，冷静站在一旁，不敢冒然打搅。
“为何？”小校一脸茫然地望着白锦，连连拨浪着脑袋。
“哦？”钱大人眉头微挑，猜疑道，“那你们岛主此次想要甚么……”
临安城东，有一片周遭数十里的湖泊，名曰“秋塘”。此处曾做过一夜天子行宫，是以至今戒严，平常百姓不得靠近。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临安城达官朱紫们的散心郊游之地。
“钱大人不必激我。”丁轻鸿嘲笑道，“若能变更百万雄兵，钱大人又岂会在乎我们戋戋一个桃花剑岛？刚才还说甚么降尊纡贵，此时又为何耍起官威？”
俄然，水面上的浮漂向下一沉，形如雕塑的钱大人蓦地一动，双手紧握鱼竿，随之臂膀一甩，一条二尺红鱼顿时破水而出，高高飞起，终究被鱼线拽至钱大人手中。
“要官！”
“姜太公垂钓，愿者中计。”钱大人将红鱼扔入筐中，别有深意地说道，“我们把别人当作鱼，别人亦把我们当作鱼。至于谁能把谁钓中计，则要各凭本领。”
说罢，满心胸喜的白锦，一起小跑着朝钱大人走去。
闻言，白锦面前一亮，赶快问道：“来的甚么人？”
“直说吧！”钱大人将鱼竿放下，回身凝睇着丁轻鸿，直言道，“你们岛主有何前提？想入主中原？还是一统武林？亦或让本官为你们大开便利之门？”
小校尚未领命，一名军士自远处跑来，回禀道：“白大人，外边有人求见枢密副使大人。”
“并非岛主傲慢，实在是情势所迫，不敢冒然行事。”丁轻鸿解释道，“大人应当晓得，我桃花剑岛前任岛主曾对天赌咒，永不再踏入中原半步……”
此人，恰是西府中侍郎，白锦。
……
言至于此，钱大人俄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只能在暗中互助，现在皇上已经命令，江湖之事尽数交由东府措置，西府无权过问。是以，我不能明目张胆地动用朝廷之力帮你们……”
白锦连连点头道：“工夫不负苦心人，大人钓了这么久的大鱼，明天终究中计了。”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