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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谈交易奸商偷算账 狎坤道行酒用弓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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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七固然极少进入文娱风月之地,但毕竟居京多年,捡耳朵也捡到了很多东西。他晓得都城里玩家,呼娈童为小唱,歌伶为粉唱。但小唱他只是传闻,还从未见地过,因而反问:

游七把耳朵顺畴昔,郝一标把嘴巴靠近他的耳门低声说道:“开荤就是开了包儿,妙芝和妙蕙两个,还是处子哪。泰山的端方,不开包儿的姑子,不得沾半点荤腥。”

游七伸脱手指从盏中蘸了一点酒,一边在桌上写画,一边说道:

“有,”郝一标又津津乐道先容起来,“天下妓女,各地叫法皆有分歧,在都城就叫粉唱。却说粉唱既有官妓,也有私窠子。官妓都是开罪官员的女眷或俘获虏敌的妻女,归教坊司统领,年纪有大有小,妍媸整齐不齐,其品格远远比不上私窠子。私窠子都是鸨母四周物色十岁摆布的女娃儿,买来经心培养,让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会。且接人待物举手投足都极有韵致,三五年后让其出道,普通都能名动一时。因为培养体例分歧,色艺标准分歧,兜揽客人的路数分歧。粉唱也分有四大流派,即大同婆姨、泰山姑子、扬州瘦马、杭州船娘。”

游七是秀才出身,天然免不了要弄一些文绉。他给本身取了个别号叫楚滨。方才徐爵以挖苦的口气道出“楚滨先生”指的就是他。游七听了,脸红红的不美意义,但他因有仆人交代的重担在身,也不敢玩个痛快。只是嘿嘿笑着,提示徐爵说:

“南北两唱有甚辨别?”游七猎奇地问。

“徐爷,你笑啥?”

“这个冯惟敏现在保定府通判任上。方才妙兰唱的这曲《黄莺儿》,是他在山东汶水知县任上写作的。”

徐爵挤挤鱼泡眼,说:“郝老爷,楚滨先生这杯酒一喝,你恐怕就得放点血了!”

“他要你打出布告,把满都城的胡椒苏木都收起来。”

“前不久,这冯惟敏来京公干,想见我家老爷,老爷不见,我与他对付几句,打发走了。”

游七心想泰山离都城少说也有七八百里,郝一标此举一是申明他交友之诚,二来也证明他财大气粗,手眼通天,因而说道:

妙芝颤巍巍起来,徐爵与她比了比肩,妙芝矮了他半截。他又扶着弓鞋把妙芝肩头一按让她坐下。他本身则站在那边,反剪着双手,两眼翻白对着屋顶入迷,想了一阵子他又坐回到席面上,抓耳挠腮说道:

游七一想这不是难事,就点头同意了。徐爵要他先说,游七驳道:“鄙人未曾玩过这游戏,怎地摊着先说,是你徐兄发起的,天然该你开端。”

妙兰望了徐爵一眼,怯怯地说:“实话奉告老爷,奴家的这两个mm,尚未开荤。”

“楚滨先生,你看是喊小唱还是粉唱?”

汤刚上桌,郝一标这才发明三位姑子并未动筷,就说:“姑子们既来陪酒,为何不吃?”说着叮咛小厮给三位姑子添上热汤。

小厮刚拿起汤瓢,妙兰忙制止说:“但给三位老爷添上,奴家姐妹不消。”

游七如听仙乐,眼睛都笑眯了。徐爵刚喝了一碗浓汤,这会儿吸溜着舌头说道:

妙兰起家蹲了个万福,退后几步坐了,调了调随身带来的阮琴,边弹边唱道:

“有啥使不得的?”徐爵嚷道,他生性卤莽,本是调情的事,他弄得像打斗似的。这会儿他一只手去掰妙兰的指头,一只手在她胸脯上乱捏。嘴里还喋喋不休,“哟,奶子还不小,紧绷绷的。老游,你来摸一把,必定好。”

游七又睃眼看了席面上别的两个。郝一标身边的道姑约莫看出游七是今晚的主宾,便迎了他的目光,主动搭腔:

“娘的,俺这是本身难本身,甚么四言,我竟憋不出来。”

妙兰歌喉委宛宏亮,虽不能勾人灵魂,但也跌宕柔爽大抵可儿。一曲才了,徐爵拊掌赞道:

“喊哪一起的?”

“谁家的都行,只要你游总管开口。”

“啊,你唱给我们听听。”郝一标插出去讲道。

“也好,看来楚滨先生同咱一样喜好北唱,赶明儿找个处所,让你尽享北唱之乐。”郝一标许下这个诺,又说,“看来,彻夜只能招粉唱了。”

“唱得好,词儿固然文绉绉的,却也脱了酸气道出真相,有味道。”

三位姑子不敢违背,都乖乖地把脚伸到徐爵面前。徐爵勾头核阅一番,俄然伸手从妙蕙脚上脱下一只鞋来,啧啧奖饰道:

“徐兄,你说如何玩,彻夜里,愚弟听你的。”

掌上醉杨妃,透春情露玉肌。美酒细泻甜如蜜。鼻尖儿对直,舌头儿听题,热突突滚下咽喉内。奉尊席,笑吟吟劝你,偏疼吃紫霞杯。

“啊?”

在他们遴选小姑的时候,店小二听了郝一标的叮咛,把席上三位仆人的酒具换了。本来的青斑白瓷细致如玉的酒盏、汤勺和托盘尽数撤下,换上了一套彩绘白瓷。比之前套,这几件白瓷更加地光滑如脂。更有分歧之处:酒盏、汤勺与托盘上的彩绘俱是春宫画,裸男裸女做交媾销魂之状。游七面前的酒盏,绘的是“贵妃醉酒图”,他贪看几眼,说道:

“要不,找几个小唱来?”郝一标问。

“请尊兄附耳上来。”郝一标做了鬼脸。

“不是我家。”

见惯了锦衣绣裙环佩叮当的女色,乍一看这些缁裙素裹粉黛不施的小姑,游七顿觉目炫狼籍,他感觉个个都好,竟一时委决不下。

“你真的是道姑?”

“女人,你方才唱的这曲子,曲牌是否叫《黄莺儿》,曲名是《美人杯》?”

“奴家叫妙兰,这个叫妙芝。老爷方才说到隆庆窑,奴家在山东时就学了一支曲儿,专唱隆庆窑的酒具。”

徐爵说着伸手挽袖就要闹腾,郝一标察言观色,先把徐爵拦了拦,问游七:

“说四言八句。轮到谁说,就该他名下的姑子掌酒,这酒如果洒了一滴,罚她喝酒三杯。”

两人绘声绘色的描述,把游七挑逗得欲火燃炽,他咂巴着嘴唇叹道:“没想到这里头另有这大的学问。”

“哪两句?”

徐爵鱼泡眼一眨,笑道:“老游总算肯同流合污了,郝老弟,你安排。”

唐宋两朝以降,泰山就是名闻天下的玄门名山。国朝以来,特别是嘉靖天子崇尚玄门以后,这泰山的宫观香火更加地旺了。来山长进香的旅客,一年四时络绎不断。特别是春秋两季,朝天门峻峭的山路上端的是摩肩接踵人如流水。香火既浓人气就旺,如此一来,那跟着人气走的莺花奇迹也跟着兴旺了。泰山脚下,到处是密户曲房,内里住的都是妓女。这些店房有一个乱来人的总称,叫伶人窝。每天,各伶人窝门前,妓女皆倚门卖笑挑逗游人。浩繁香客登山之前,先已被这伶人窝的百般旖旎万种绸缪所迷醉。很多香客倒把敬香当作应景儿的事,登到山顶上把香一插,就慌着下山往伶人窝赶。这般景象,弄得山上一班道民气里头很不舒畅。却说登山盘道东侧有一处声闻遐迩的斗姥宫,本来就是女道观。嘉靖三十年后,这观里老道长仙逝,接任的坤道叫静尘。自她主观后,斗姥宫民风为之一变。起首,她把斗姥宫两配房重新装修,用以欢迎敬香的旅客,并别出机杼创设了贺席酒。其意是恭贺烧香的人求子得子、求官得官、求利得利。大凡敬香的人,有谁不想得个好兆头?是以这本来还算平静的斗姥宫一下子变得门庭若市了。这还只是大要,更有普通妙处,静尘让三十岁以下的道姑重新蓄起发来,设想眉眼学习弹唱,为吃席的客人佐酒。这些年青道姑连穿戴都改了,都穿戴一色的莲瓣精葛缁裙,衣皆长领,以元缎滚边,项间金链灿烂,时露于外。这类打扮既不失削发人的持重,又平增了几分俏雅。她们欢迎吃贺席酒的香客,未及弹唱,先已端倪传情。男人们至此,哪有不手软脚麻心荡神驰的理?普通的香客,由这些道姑们陪着吃顿酒也就了事,遇着那舍得大把费钱的施主或者极有来头的公门中人,早晨她们也可在配房伴宿。久而久之因循成习,这斗姥宫的买卖竟比山下伶人窝强了千百倍。“泰山姑子”也就成了香客们的垂涎之物。俗话说前面乌龟爬前程,前面乌龟照路爬。目睹斗姥宫买卖如此昌隆,本来的伶人窝便依着葫芦画瓢,未几年间,那些曲户密室锦窗绮帐的伶人房便都改成了青瓦低檐尊炉清供的道观。倚门调笑的歌伎也摇身一变成了庄衣素色的泰山姑子。

徐爵嘴一撇,不屑地说:“这叫黑馍馍一道菜,丑人偏捣蛋。这事儿当时就在内廷传开了,内侍不管贵贱,个个都笑掉了大牙。笑高胡子少见多怪。同时,也都佩服张阁老雍容漂亮,面对酥胸袒乳的美人关,眉头都不皱一下。”

“想请郝老板帮个忙。”

“如何个弄法?”游七问。

“为的是帮首辅度过难关,”徐爵嬉皮笑容说道,“眼下有多少官员拿了胡椒苏木卖不出去,这些家伙阴着肚子憋王八,揣摩着要肇事儿呢。”

“啊?”

俗话说人怕着名猪怕壮。郝一标有了这一份庞大师业,实在活得并不轻松。第一是怕人欺诈,以是必须找衙门里头的人做背景;第二,要想买卖越做越红火,也必须有大主顾关照。说穿了,这两点都离不得官府。是以这么些年来,郝一标花在买卖上的心机并未几,大部分时候都用在交朋结友上。拨云见日水滴石穿,久而久之,都城十八大衙门,内府二十四监,几近没有哪一处枢纽他不能打通。前年,他通过皇室专控的宝和店的总管孙隆,熟谙了冯保的管家徐爵。过未几久两人就成了好友,皆因两情面趣相投,都是吃喝嫖赌、声色犬马样样都来的大玩家。加上郝一标挥金如土用钱风雅,两人挖洞穴生蛆臭作一堆,竟好得像连了裤裆不能分开。张居合法上首辅后,郝一标提出想熟谙他的管家游七,徐爵素知张居正对下人管束甚严,游七又是一个怯懦鬼,要想勾他出来做朋友有必然难度,便说这事要瞅机遇,急不得。前几天恰好碰上游七托他卖胡椒苏木,徐爵心想这才真是打盹来了遇枕头,第二天从速把郝一标领进了张大学士府。如许等因而既帮了游七又帮了郝一标,以是徐爵是火攻纸马铺,乐得做情面。游七既半推半就收了两百两银子的见面礼,郝一标凭着贩子的机灵,鉴定这个游七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是以便想趁热打铁把这层干系拉紧。以是,当徐爵来约见时,郝一标求之不得,便经心筹办了这顿晚宴。不过,他千万没想到,今番会晤,游七竟是秉承仆人之命而来的。此次胡椒苏木折俸,郝一标已花去了一万多两银子,那些贵爵勋戚以及首要衙门的堂官,凡他熟谙的,他都花高出几倍的代价收买了他们的苏木胡椒。现在,首辅大人却拐个弯儿要他“布施”那些八不相干的穷官,这实在是他不肯做的事。贩子天生的习性,就是只肯做锦上添花的事,任何时候决不肯雪中送炭。但转而一想,如果做了这个“傻事”,从而博得新任首辅的信赖,就即是翻开了一个金库——偌大朝廷,一年中该有多少买卖,随便那里切一块儿给他,就是一笔庞大的财喜!思来想去,郝一标心中有了底。便用心扯开话题,嚷嚷道:

郝一标说着,猴眼一眯,肚子里策画起来。

他本想说“大宰相”,但后两个字还未说出来,游七从速干咳一声,表示他愣住。游七不想在这些个姑子面前透露身份,问身边小鸟依人的道姑:

“老游这才是少见多怪,现在小唱在都城里那边没有?”徐爵嘴一瘪,接着说道,“不过也难怪,张阁老平常把你管得太严,看来,今儿早晨,咱哥儿俩要给你发蒙了。”

“还是老游的这个妙蕙,好一双小脚。”

“方才老游咬文嚼字,惹动了俺徐某的诗兴。俺们哥儿几个,现在玩玩酒令如何?”

“这事儿待会儿再论,今儿个早晨,咱哥们儿先玩好,你说呢,徐爷?”

“你家另有?这还用说,有多少收多少。”

“有郝老板这句话,我游某感激不尽,来,郝老板,游某敬你一杯。”

徐爵摸了摸蓄着短髭的下巴,口气傲慢地说:“头上戴了乌纱还写这等淫词儿,可见不是个好官,这类人,瞅机遇打发他回家了事。”

游七说着,一口把那杯酒吞了。徐爵在一旁偷着乐。郝一标问:

“是的。”

“郝老板如此奢费,只是鄙人孤陋寡闻,不知泰山姑子是何来源。”

“对对对,先玩个痛快。游老兄,你那点事儿,郝老弟晓得安排,先入乡顺俗吧。”徐爵粗中有细,闹嚷中,已把球踢给了郝一标。

“这是隆庆窑宫中公用瓷品,如何这酒坊中也有?”

郝一标狗扯羊肠语涉挑逗,说着伸手就在妙兰的面庞上拧了一把。妙兰顺势一躲,不想却倒在了徐爵这边。徐爵顺手就把她揽进怀里,三下五除二就要解她的道袍。

“老游如何对这姓冯的如此清楚?”

“啥故事?是不是高拱看着它吃不下饭?”

郝一标答:“到时候你天然晓得,且听徐兄说下去。”

“这是为何?”郝一标不解地问。

说话间,小厮又端了一盆热汤上来,是白萝卜丝炖鲫鱼。此前已上了狮子头、雪蛤蒸鱼唇、韭菜炒螺蛳肉、桂花烘鳝糊和红烧青鱼划水五道热菜。前面另有五道热菜,中间夹送这道汤名曰“爽口汤”。其意是怕门客吃腻了口味,插入一道汤来涮一涮吃钝了的舌根。淮扬菜以平淡软嫩著称,即便如许,庖厨仍担忧门客吃了肥腻上火,故用白萝卜配两条半斤重的鲫鱼用慢火煨出一道汤来,取鲫鱼之鲜与萝卜之甜,既爽口又清火。

郝一标喝了一口酒,笑道:“尊兄,你又差了,此荤非彼荤也。”

游七答:“小唱天然是男的。”

“俺们都从斗姥宫来。”妙蕙答非所问。

“这也有讲究?”

“真的?”

“憋不出来罚酒。”游七说着就要去拿弓鞋。

“你们不吃荤?”游七满脸诧异,一双眼睛在姑子们身上溜来溜去,叹道,“看来,你们还真是削发的姑子了。”

徐爵起家走到窗前,撩起上等的丝绒窗帷把那只鞋的鞋底鞋面仔细心细擦了个遍,然后拿到酒桌上放好。这是一只白布底青缎帮的彩绣弓鞋。徐爵把本身用的那只隆庆窑酒盏斟满酒后谨慎翼翼放了出来。然后说:

“徐兄发起极好,楚滨先生,这但是你的特长好戏啊。”

徐爵松了手,妙兰向游七投来感激的一瞥,仓猝整了整弄乱的裙衫,把凳儿往郝一标这边挪了挪,坐稳妥了。游七问她:

这批绘满春宫画的隆庆窑瓷品,在大内保藏甚丰,在官方却底子无从见到。偶尔有内侍从宫中偷出一件来,有钱人便纷繁高价收买,小小一柄汤勺,竟然被炒卖到一百两银子之多。是以有人戏称隆庆窑的瓷品是“白瓷黄金”。徐爵得仆人冯保之便,隔三岔五便能从内监库中弄出几件来倒卖。这淮扬酒坊所保藏的隆庆窑瓷品,便是通过他的手弄到的。郝一标话虽未说透,游七模糊也听出了花样。他不再诘问,而是伸手偷偷地摸了一把挨着他坐下的小姑的大腿,不无夸耀地说:

郝一标接着就先容了泰山姑子的来源。

“如何,这淮扬酒坊里也有小唱?”

“这里头有没有北唱?”游七问。

徐爵接着说:“今早晨道姑相伴,俺们的四言八句,天然离不得男欢女爱这个题儿,另有,俺们也得来点难度,第一句用字儿,得左手的偏旁不异,第二句得头上的部辅弼同,三四句又得合着一二句的意义。郝老弟,你说如何?”

“都明白了吧,老游?我们今早晨打斗的工具,不是山东盗贼,而是泰山姑子。不要说这两个妙芝妙蕙,就是妙兰,也才是昨儿夜里被咱郝老弟开了包儿的。”

徐爵一看游七的神情,就知他是初入道不费事体,便越俎代庖替他选了一个。这姑子小巧小巧,看上去只要十四五岁,是这帮姑子中年纪最小的。低头抬眼之间,既秋波逼真又含着不尽的羞怯。

“说吧,”郝一标大包大揽,“只要不是摘天上的星星,剩下的你开口。”

“三扁不如一圆,操屁股胜似过大年。”

郝一标对徐爵的每一个眼神都能心领神会。他故意让游七开开眼界见个世面,便问道:

“叨教游总管,有何事儿?”

游七心固然悬着,但也不好拂徐郝二位的意义,他风俗地摸了摸嘴角那颗朱砂痣,一咬牙,硬撑出一股豪气来讲:

妙兰惶惑地摇点头。

“辨别当然有,”郝一标答,“南唱衣裳素净,脸上擦脂粉,内疚做女态。北唱天姿清秀,调笑可儿,是隧道男色。”

郝一标笑着改正:“咱说的南是南边的南,而非男人的男。南唱是宁波帮,近两年时髦北唱,这北唱多数出自临清。”

郝一标说:“这酒坊里原是扬州瘦马的地盘,为了欢迎尊兄,前几天,我专门派人从泰山斗姥宫弄了几个姑子下来。”

“没有,淮扬酒坊,岂容北唱进入。”

妙兰忙丢了阮琴,双手死死捂住胸前,口中要求道:“爷,这使不得。”

“唔,老游肚子里的墨水儿派上用处了,好!妙!”徐爵朝游七竖起大拇指。

“冯惟敏,这名儿仿佛传闻过。”徐爵皱着眉头思考。

“老游,看着这盏上的贵妃醉酒图,中间又拥着一名泰山姑子,这吃酒的感受如何?”

“早着呢!”徐爵伸着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朝三位姑子嚷道,“你们三个,都把脚伸过来,让本老爷看看。”

“你叫甚么?”

游七吞了一口口水,干笑着,那模样是巴不得。

“好,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徐爵说着捋了捋袖子,细心地把那只盛了酒的鞋放在妙芝的头顶上,对她说,“你且起来。”

游七传闻这泰山姑子的来源,立时就有了兴趣。郝一标喊来店小二叮咛下去,未几会儿,就领了七八个身着青布道袍、一色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年青坤道出去。

徐爵一看游七的神情,就知他是初入道不费事体,便越俎代庖替他选了一个。这姑子小巧小巧,看上去只要十四五岁,是这帮姑子中年纪最小的。低头抬眼之间,既秋波逼真又含着不尽的羞怯。游七一见就很喜好,不得不平气徐爵目光独到。徐爵本身点了一个瘦瘦白白的鸭蛋脸,郝一标点了一个眼睛大胸脯高一看就很风骚的小姑。这时三位小姑各陪了仆人入坐,余下的都退了下去。

“这四大流派有哪些分歧?”游七问。

游七一想到南唱涂脂抹粉做女人态,内心头便起疙瘩,他说:“既没有北唱,彻夜里就免了。”

听徐爵这番话,游七方明白是他与郝一标两人早就通同好了要赚他入套的,他也乐得有此消受。眼看三位姑子一个个掩面低眉红晕飞腮,他笑得干巴巴的身子一个劲地摇摆。看他这副神情,徐爵与郝一标对视一眼,内心头都有几分欣喜。郝一标想凑趣首辅家的大总管不必细说,就是徐爵不管是从仆人还是从本身着想,也想把游七套得更紧。眼看游七已完整放弃了防备拘束之心,徐爵感觉应当趁热打铁,他伸头看了看游七面前的隆庆盏,说:

郝一标接了话头,从速奉迎地说:“楚滨先生,鄙人看你家老爷,才是真正的大……”

“为啥?”徐爵白眼一翻。

游七对徐爵一味的混闹看不过眼,便说道:“徐兄,你且放了她,我有话问。”

“楚滨先生,你挑一个。”郝一标说。

“徐爷,可别忘了,我们另有闲事儿哪。”

郝一标嘻嘻一笑,顿时满脸都是淫邪,他对游七说:“这淮扬的小唱不算太好,但也有几个差能人意,不过都是南唱。”

游七环顾一下在坐诸位,不无夸耀地说:“写这词儿的人,我认得,他叫冯惟敏。”

郝一标朝徐爵挤挤眼睛,奥秘地说:“徐兄在坐,楚滨先生此话不是问很多余吗?”

因是第二次见面,游七和郝一标还不熟络,两边都另有些拘束。酒菜开端,宾主相互敬酒尽说些酥酥麻麻的恭维话。徐爵泼闹惯了,见不得这道酸景,才喝了一杯酒,就嚷开了:

“妙,妙不成言。”游七对劲失色,捻了下巴上几根稀少的胡子,点头晃脑地说,“我看这个造字的仓颉,必定也是登徒子一类货品。”

妙兰点点头。游七又问:“你晓得这曲词儿是谁填的?”

“郝老弟,你一个钱洞穴里翻筋斗的人,干吗要学着楚滨先生子曰诗云的满嘴肉麻?三个男人三根屌,咱啥时候喝过这类寡酒!”

“好吧。”游七点点头。

“这隆庆窑的瓷品,鄙人固然本日才见到,但我家仆人却讲了一个故事说及到它。”

“另有呢,”徐爵眯着鱼泡眼作弥补,“这北唱十之八九屁股都肥嫩,与他来事,只感到肉墩墩的甚是欢愉。有两句话单道这妙处。”

“你那点事儿,算得了甚么。先同郝老弟把酒喝好,来来来,我们猜趟拳。”

“不能有味道,有味道就不好了。”

“此话怎讲?”

他这个行动又让游七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心中咕哝道:“徐爵如何这么肮脏呢?”傻着眼问:“徐兄,你脱人家的鞋干吗呀?”

春意透酥胸,眼双合睡梦中,娇滴滴一点花心动。花心儿茜红,花瓣儿粉红,泛流霞误入桃源洞。奉三钟,喜暗香细涌,似秋水出芙蓉。

“本来是如许。”

“妙蕙。”小道姑轻声答道。

“你们看,甚么是好,女子就是好。甚么是妙,少女就是妙。现在,这屋里三妙俱全,岂不是妙不成言。”

郝一标正欲一一先容备细说了,徐爵把他拦住,说道,“老游,你若这么问下去,郝老弟跟你说上三天三夜也没有一句反复,干嚼舌头没意义,干脆要几个粉唱来如何?”

郝一标也很镇静,一扬脖子又干了一杯,说道:“酒吃到这份儿上,才算有点滋味。”

“你可否再收点胡椒苏木?”

“这酒如何掌?”游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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