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借拟票宅揆开新政 得密札明月照愁心

这道疏切中弊端，着各部院大臣看了，详议报来，不得耽搁。

“这事你不说，不谷也深思要动一动。告若从南京调来出掌刑部，固然是我的主张，但他的资格名誉，倒是朝廷高低分歧首肯的。你这佐贰官，也不是我的裙带干系当上去的，这一点，我不怕外人群情。我担忧的是两个亲家同处一部，遇事谦让都当好好先生，于公于私都倒霉。我本来就想趁此次京察变更你的职务。明天你来得恰好，我要劈面咨询你的定见，都城各衙门，此次京察会空出很多位子，不知你情愿去那里？”

“有，”王篆眨眨眼睛，奉迎地说，“首辅，锦衣卫出动，皇上圣意已是十清楚朗。”

张居正答道：“自作孽，不成活。介东，关于这场火警委曲情由，你连夜写一个本子，明天一早送来内阁，转奏皇上。”

瞻仰吾皇陛下，臣张居正仅就圣谕问墨一事，恭答以下：

“唔，这是宝贝，亏你孟真觅到。”张居正赞美地说，“我早就定下端方，礼品一概拒收，但此次我例外收下。”

给施琅奏折的拟票是：

锦衣卫同东厂一样，也是直接归皇上掌管。既然锦衣卫已出动，就证明皇上已晓得此事，他猜想皇上必然是听了冯保的话要严惩肇事者了。因而又问：

王篆欠身答复。按理说他应起家告别，但他磨磨蹭蹭就是不挪步。

“是吗？”张居正微微一笑，“等忙过了这阵子再说吧，你转告她，这些时要埋头养病。”

“领他出去。”

大火烧得正盛时，张居正亲临现场察看火势，并就救火事件及善后措置做了一番严峻安排。直比及灰飞烟灭一片狼籍，被烧得衣不遮体毛发俱焦的官员一个个被抬走，他才登轿分开。返来路上，他思虑着这件惨案究竟如何产生，应如何调查事发本相，措置善后事件等题目。同时他又暗自光荣，这场大火倒是帮了大忙。他现在能够罢休去究查肇事者的任务而不必顾忌各种蜚言詈议。想想这些日子产生的事情，他不由点头苦笑，心中忖道：“还是前人说得对，多行不义必自毙，惟彼苍不成欺也。”

“人呢？”

给光禄寺丞罗先吉呈疏的拟票是：

“后花圃中的茶点已摆好，夫人已经入坐了。”

王篆早就晓得张居正已铁定了心惩办贪墨。蒋二旺是一个冲破口，紧接着是杨用成，前面不晓得还要牵出多大一串呢。他虽内心深处怜悯蒋二旺，但现在却狠着心说：

臣所用水晶宫墨，从翰林院学士许国处得来。许为歙人，学问高深，为士林推许。皇上经筵，臣所选讲师三人，许国事其一也。臣所存水晶宫墨另有两挺，现呈献皇上试用，若称圣意，可谕旨歙州知府，列水晶宫墨为专贡。张居正伏拜。

张居正接过，一看关防就知是两广总督殷正茂的八百里驰传密札，他迅即拆开来读。殷正茂在密札中奉告，五日前，他所带领的剿匪雄师已攻破水巖山中的匪巢，两个叛首，韦银豹被杀，黄朝猛被活捉。

都察院右都御史蒋孔苏改任江西监察御史

看罢这张名单，张居正提笔勾去了王希烈的名字，又在魏学曾名下改成“改任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字样。他正筹办就这份名单给皇上写一份密帖，游七拍门出去禀道：

张居正仿佛已经推测刘一儒会提出这个要求，说道：“孟真，传闻那天在童立本家门前，魏学曾指名道姓把你鄙夷一通，趁便把我和王之诰都捎上了。”

刑部右侍郎曹金改任陕西巡抚

读完这道奏疏，张居正放下，又拿起另一道来读。这道奏疏是山东道御史谢柬之写的《陈时势疏》：

……今民力日困，府库日空，乞敕各部备查迩来比隆庆初年比拟环境：如吏部新增加少文职官吏，户部新增各官并各王府俸禄多少，礼部新增供应并祭奠犒赏等项各有多少，兵部之新增军职并柴薪皂隶多少，工部新增工官并营建料价多少。各部应逐项清查总数上报，如此能够革冒滥贪墨之弊，量入为出，止各衙门攀比妄费之心，恳望人主亲加裁抑。

“此次京察，我想分开刑部。”

“在家里，杨博老找来太医给他疗伤。不过，传闻他家门口已经有了一队锦衣卫。”

“魏学曾这小我与王希烈不成同日而语。”张居正心中非常赏识魏学曾这股子敢作敢为的豪杰侠气。

游七轻喊一声把他惊醒，他扭头问道：“你有何事？”

如果说第一条圣谕让贰心安，第二条圣谕更是令他难抑冲动。问墨虽是小事，但从中能够看出小皇上又把他当“徒弟”对待了。这小小的窜改，预示着李太后对他曾一度摆荡的信赖感又重新规复。他望了望乾清宫的方向，沐浴在光辉秋阳下的紫禁城，现在茑萝不动、纤尘不飞。他的表情顿时安适下来，略一深思，就援笔伸纸，写出以下揭帖：

“是的，我情愿去南京。”刘一儒明显已经考虑成熟，安闲说道，“在自陈的抄本中，愚职已将担负刑部左侍郎两年来的错误得失向皇上陈述明白，并恳请皇上降黜利用。明天来找你，是想再次向你表白心迹，鄙人真的情愿到南京，任一闲职足矣。”

王篆筹办退下，张居正又喊住他，问道：“介东，传闻蒋二旺关在刑部大牢，一天到晚喊冤枉。你说，应如何措置他？”

一回到家，张居正就派人去找王篆。待他吃罢晚餐来到书房，堂役就出去禀报王篆已到，张居正叮咛传他来书房会晤。

礼部右侍郎毕昭改任山西巡抚

南京户部右侍郎李晋改任云南巡抚

“啊！”

“杨博、葛守礼等，都奖饰魏学曾是一条男人。”王篆随话搭话。

“他烧得伤势不轻，传闻他连续从火堆抢出了六小我，烟熏火燎晕倒畴昔，兵士用水把他浇醒了。他仍不肯走，对峙要和兵士们一起救火。他胡子烧光了，脸上尽是大水泡。”

国朝创设法司与厂卫，职责各有定制，着该衙门听了，诏如议行。

“游七，把它摆在书房最显眼的处所，我要每天读这个座右铭。”

“他喊甚么冤枉？两个空额吃了五年，这是铁证如山的事。他固然是卑职部属，但卑职不护短，建议首辅给他严惩。”

第三卷

张居正暖和地责备，接着问了一些女后代婿的家常话。张居正杜口不谈本日的大火，刘一儒更不肯有片语关涉。扯过闲话，刘一儒叮咛侍从家人拎了一个锦匣出去，说道：“先生致位宰辅，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一件大事，我一时想不到如何表达情意。前些时逛琉璃厂古玩铺，看到这件东西，就把它买下了，不知先生喜不喜好。”说着解开丝带，从锦匣里谨慎翼翼捧出一只尺五大小的钵盂。张居正饶有兴趣地上前旁观，这只钵盂乃阳羡紫砂成品，用为水注。钵盂两边之耳，左缀一绿菱角，右缀一浅红荔枝，二者之间，又缀了一枝淡黄快意。底盘上是两只缠绕着的黑螭龙虎。四爪伸开，恰成钵盂的四足。虎腹上镌有“熙宁二年”四字，本来是宋朝旧物。细看这些金饰，无不各肖其形，栩栩如生。按年代推断，熙宁二年距今也有五百多年汗青了，这只钵盂却保存无缺，没有一点毁伤。

两人正说话时，司阍又报外头有人要见王篆。王篆出去半晌返来，冲动得神采通红，嚷道：“首辅，王希烈死了。”

“老爷！”

“王希烈呢？”

“好一个介东，秉公为国，不秉公交，这才是循吏！”张居正奖饰了一句，接着说，“前次我已讲过，你做得好，就给你升官。我说到做到，此次京察，两京官员变更较大，我筹办向皇上保举你去扬州担负操江御史，你意下如何？”

户部右侍郎陈瓒改任左侍郎

吏部左侍郎魏学曾改任四川巡抚

刚拟了这三道票，张居正搁笔，才说闭目养一会儿神，忽听得有人拍门。

“卑职服从。”

听完游七的讲解，张居正心下一沉，忖道：“刘一儒这哪是送甚么古玩，而是假借项目极尽讽刺之能事。”想到本身出任首辅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所作所为，竟被亲产业作是士林所不屑的“聪明”之举，不由心下生寒。用宦海说话讲，“聪明”就是灵巧，就曲直意媚上。而“痴”就是慎重，就是风骨。就在一场大火以后，刘一儒送来这一句“规语”，张居正感到遭到莫大的欺侮和伤害。他真想拎起那只钵盂，狠命朝地上一掼。但手一伸出又窜改了主张。他抚摩着这只设色古巧传世长远的钵盂，感慨万千地说：

“很好，”张居正面前闪现出玉娘斑斓的倩影，一种温情油但是生，他叮咛道，“还得抓紧医治，争夺早日病愈。《诗经》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玉娘虽有巧笑，但盼盼美目还得假以光阴啊。”

祖宗设立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谓之法司，其责改正官邪、清平狱讼也。设立东厂、锦衣卫，谓之诏狱，以是访拿盗贼、诘问奸宄也。夫职业之废，谓之旷官；职掌之夺，谓之侵官。此后凡赃官冤狱，仍责之法司发问辩明。如有隐情曲法，听厂卫勘查报上。凡盗贼奸宄，仍责之厂卫缉访捕获，然必鞠问明白，送法司拟票报上。唯其法司与厂卫职责清楚，方能事体允当，各衙值事不至混乱。

操江御史办理漕运，与一样开府扬州的江淮盐运使都是最令人眼热的衙门。操江御史三品衔，如许王篆不但官升一级，还获得了一个肥差。他固然心中狂喜不已，嘴里却说道：

器皿盗窃昧没之事，屡有产生，这都是孟冲任上事。所言器皿，应悉数偿还。此后遇着这等事，俱附写验入，尚膳监并各宫值日寺人照数收回，如有损少，听提督寺人参奏。

曾听朋友言，水晶宫墨制法特精：用上好纯粹松烟，干捣细筛，每一斤烟兑胶五两，浸皮汁中，皮即江南石檀木皮也。其皮入水绿色，既解胶，又益墨色。烟浸以后，又用鸡子白五枚，珍珠麝香各一两，皆别治合调，铁臼中捣三万杵，可过而不成少。

自张居正出任首辅，几近统统湖广老乡都登门恭贺，唯独刘一儒没来过。此时刘一儒答道：“您初登首辅，政事千头万绪，卑职不便前来打搅。”

“是不是后花圃中的桂花开了？”

听了这两条圣谕，张居正大喜过望，叮咛书办赐给传旨寺人五两银子。传旨寺人来内阁传旨多次，从未获得夸奖。张居副本日俄然慷慨风雅，令他非常诧异，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喜颠颠地走了。他那里晓得，张居正为了获得这道圣谕，破钞了多么样的心血。

“我情愿去南京。”

“有。”王篆伸头朝门外看了看，抬高声音说，“明天，我去了一趟积香庐。”

湖南按察使李义河升任都察院右都御史

“究竟是何启事生机，介东，你务必调查清楚。”

湖北巡抚汪伯昆升任兵部右侍郎

先一天，当游七从徐爵口中得知冯保与邱得用已去测字馆，并密查到了李太后决订婚自前去的动静后，立马就禀告了张居正。这位被眼下混乱的朝局折磨得心力交瘁的首辅，俄然间看到了一线朝气。他当即向游七面授机宜，让他连夜去找李铁嘴。游七遵仆人之命，半夜半夜敲开李铁嘴的大门，奉告他，明天会有甚么甚么样的人来他馆里测字，不管这母子二人报了甚么样的字让他测，他必然要做到两样：一是论及费钱之事，就说眼下无钱可花，若硬要费钱，则有灾咎；二是若要挑选黄道谷旦，则尽量今后拖。李铁嘴开馆二十多年，还从未碰到过这类事，出于职业品德与一己庄严，他完整能够回绝这位陌生人的建议。但游七的言谈举止，又让他感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踌躇再三，他问道：“咱为何要如许做？”游七从怀中拿出一锭五十两的纹银放在桌上——这还是皇上那天颁赐给张居正的。游七说：“按我说的去做，这个权作赏银。”李铁嘴居京师多年，认得这锭纹银是内府出品，更加感觉这事蹊跷。心想来者所求也不是甚么难事，加上有这大一锭纹银可赚，便点头应允下来。第二天他如计行事，揭示他铁嘴工夫，说话紧扣字意丝丝入扣，把游七交代之事当作“玄机”说出，被李太后母子惊为天人。当天夜里，游七又去李铁嘴那边讨了复书，张居正听了将信将疑。现在听了这道圣谕，才信赖李铁嘴所言不诳。想到如此大的一个难关，竟能仰仗一个江湖艺人的油嘴度过，内心头不但不感到轻松，反而更增加了沉重的抱歉感。

写毕，张居正查抄两遍并无忽略，便叮咛姚旷：“你将这份揭帖连同那两挺水晶宫墨封好，一并送到司礼监转呈皇上。”

“但讲无妨。”

“吊颈他杀，这是卑职部下人方才获得的动静。”王篆轻视地说，“这个饭桶，一看锦衣卫封了门，就晓得本身罪非难逃，与其送进三法司谳狱问罪，倒不如自我告终。”

“如何死的？”张居正惊问。

“实有其事。”刘一儒答复，“刑部里头，告如果堂官，我是佐贰，确切有些不当。”

兵部右侍郎粟承禄改任南京户部右侍郎

不丢脸出，这九道奏疏虽议事各别，却有一个共同特性，就是揭穿弊端、抨击朝政。现在把它们摆在一起，就感到分量颇重。局外人哪能晓得，它们的出笼原也出自张居正的一片苦心。

“你另有事吗？”张居正问。

“两挺。”

张居正美意地骂了一句，挥挥手让王篆退下。他起家走到书案前，翻开搁在案上的一个卷宗，取出一张纸来，上面写了二十几小我名，都是两京各衙门三品以上大臣——他筹办向皇上建议汲引或降黜的人。现在，他又浏览一遍：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大半天。风助火势越烧越猛，幸亏京师大营派了数百兵士赶来扑救，才把火势节制住，傍晚时分完整燃烧。据开端统计，这场大火烧死官员五人，围观及住户公众二十四人，烧毁民房一百八十七间，踩伤烧伤的人数以百计。此中十几个伤势重者，也是奄奄一息生命垂死。童立本的棺材以及坐在木圈椅上的柴儿，俱被烧成一堆黑炭。他的苍头老郑在混乱中被踩死，侍妾桂儿被烧得体无完肤，躺在床上只要出气没有进气。羊尾巴胡同变成了火化场，生前懵懂痴顽，身后受人操纵的童立本，千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三十小我为他陪葬。

“亲戚之间，不必过于拘礼。”

“外头都有何舆情？”张居正又问。

见张居正有些不欢畅了，游七不敢违拗，便说道：“老爷，这四件东西，绿菱角取一‘菱’字，红荔枝取一‘荔’字，黄快意取一‘如’字，黑螭龙虎取一‘螭’字，加上这古玩本身是一只钵盂，且取一个‘钵’字放在中间，把这五个字连起来读，其谐音就是：聪明不如痴。”

刘一儒谢过，接着说：“我另有一事相求。”

“何事？”

因而，在极度的镇静中，他提笔拟票。

“魏学曾现在那边？”

姚旷刚走，张居正身子都未挪动，就开端翻阅由司礼监送出的待拟票的奏疏。第一道奏疏，是南京刑部右侍郎施琅的献言，此中一段写道：

“送了。”姚旷一脸严峻之色，畏葸说道，“首辅大人，出大事了。”

“好。”

王篆答复：“部下人的访单都还没有奉上来，卑职来之前已经叮咛，一有密报，直接送来这里。”

“这岂是大丈夫说的话，没出息！”

王篆接着说：“这场大火把插手公祭的官员们都吓蒙了。死的、伤的不说，幸运逃出来的，也都成了惊弓之鸟。”

张居正一口气读完九道待拟票的奏疏，不但不感到累，反而感觉精力量儿格外畅旺。这九道本子除了上述两道，余下七道，有三道就都城姑苏胡同巡警铺档头蒋二旺吃空额一事激发群情，建议清理天下营兵，重造簿籍。凡吃空额贪墨饷银者，一概严惩；有两道触及理财，就清理天下各府州县累年积欠课银献计；另有两道但愿圣上谕旨京师各大衙门尽去奢糜浮费之风，厉行节俭，以省国用。这里头有一道折子是光禄寺丞罗先吉所写，言隆庆五至六年两年间，由光禄寺进上供物用于皇上炊事并修斋等项器皿，共两万三千三百四十五件，内侍截留未出。罗先吉用词刻薄，称这等取物不还的做法，类同贪墨，望圣上发旨，将此等多量物件由尚膳监清理偿还。

大凡墨以坚为上，古墨以上党松心为烟，以代郡鹿角胶煎为膏汁而和之，其坚如石。此为易水人祖氏所创，祖氏乃唐之墨官也。厥后有汪超者得祖氏真传。唐末与其子延搬家来歙，此乃廷器先祖也。论者言廷器制墨其坚如玉，其香如兰，其纹如犀，长不过尺，细如箸。用三年乃尽，其磨处边沿似刀，能够裁纸。用其墨书版牍，岁久牍朽而字不动，皆言其坚也。

“啊，”张居正举头望月，但见一轮欲圆未圆的明月挂在幽深的天幕。他俄然记起另有三天就是中秋节，便叮咛道，“游七，不要孤负满庭芳香、一天明月，你去后花圃中摆上茶点，请夫人出来，一同品花弄月。”

…………

刘一儒说得诚心，张居正心中升起一丝不快，怏怏说道：“我还筹办保举你去吏部代替魏学曾，看来只得作罢。”刘一儒见目标已经达到，再待下去恐节外生枝，遂起家告别。望着他拜别的背影，张居正心中忖道：“这个刘一儒，毕竟也是清流风格。”一眼瞥见刘一儒留在案上的那只古玩，喊过游七说道：“你看看这究竟是个甚么物件，缀上的这四件东西，不伦不类，八不相挨，也不知是何意义？”游七打量半天，俄然悟到甚么，正待开口却又把话咽了归去。

“首辅说得是，”王篆随声拥戴，又道，“玉娘让卑职带信，她想见你。”

“啊？”张居正大吃一惊。

张居正承诺一声，又写了下去：

“是。”

“是我。”

“老爷，您的亲家刘大人来了。”

“羊尾巴胡同烧起了大火。”

第二卷终

臣所用之墨，名水晶宫墨，盖歙人汪廷器所制。廷器自号水晶宫客，家富而好高雅，与士大夫游，每年制善墨相赠，然所制仅数十挺，故坊间无售。

礼部左侍郎王希烈改任南京国子监监事

张居正固然心有同感，但仍把神采一沉，说道：“一场烈火烧死这么多无辜，你身为大臣，如何还能幸灾乐祸？”

刘一儒答道：“您初登首辅，政事千头万绪，卑职不便前来打搅。”

“她的眼睛能够模恍惚糊地看点东西了。”

“请讲。”

张居正烦躁地一挥手，嘴中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给谢柬之《陈弊端疏》的拟票是：

“揭帖送出来了？”

“是。”

“你看出了甚么？”张居正诘问。

刚落座，王篆就迫不及待地说：“首辅，明天的这场大火真是天遂人意。”

“都城秋燥，连狗鼻子都干得流血。何况那些布扎纸糊的冥器，溅上一个火星子，立即就有燎原之势。”

户部左侍郎郭朝宾总督天下仓场

“谁？”

“唔，”张居正点点头，沉思着说，“明天这场火产生得有些蹊跷，果然是触怒天意？”

张居正顿时愣了，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徐爵啥时候走的都不晓得。

写到这里，张居正把值房书办姚旷喊了出去，问他：“所存水晶宫墨另有几挺？”

张居正起家到花厅相见，他笑着说：“孟真，如何这么长时候不来过从？”

张居正起家到花厅相见，刚一落座，他就笑着说：“孟真，如何这么长时候不来过从？”

“魏学曾呢？”

王篆部下有一帮便衣耳目，专门查访京师各色人等动静，虽不及冯保把握的东厂权势大，眼线广，却也让京师官绅大户感到莫大威胁。冯保的东厂本是直接为皇上办事，盖因皇上小，张居正实际上总摄朝纲，再加上与冯保打得炽热，以是，本来只要皇上一人才气览阅的东厂访单密札，冯保也会送一份给他。正因为节制了两条暗线，都城百官的一举一动都在张居正的把握当中。

刑部左侍郎刘一儒改任吏部左侍郎

却说朱洪武创设的首辅制，与唐宋两朝的宰相轨制多有分歧。首辅与宰相固然职位差未几，但柄国体例却不同甚大。宰相握有提调任免生杀予夺之权，而首辅名义上只不过是天子的参谋罢了。他既不能汲引降黜任何一名官员，也不能变更一兵一卒，更不成能对各大衙门及天下各府州县直接发号施令。但是，首辅也有一样显赫的权力，那就是拟票。国朝政事，不管大小，皆以皇上的圣旨为准。但皇上的圣旨，除极少个例，普通都得送往内阁拟票。皇上同意这个拟票，就命司礼监还是誊抄一遍，是谓批朱。皇上若分歧意，仍得发还内阁重拟。偶然候，皇上也可绕过内阁径发“中旨”，但不成能常常如许，大量的圣旨，还得照票批朱。如许一来，首辅便能够通过拟票直接地节制朝纲政局。如许一种在朝体例，对皇上与首辅两边均有制约。若两边产生冲突，失利的只能是首辅。皇上虽不能变动这类先祖创建的公文轨制，但他能够撤换首辅。是以，大凡想要有所作为的首辅，起首要审时度势，摸清皇上的脾气，用本身的观点影响皇上。其次就是将本身的所思所想奉告相干官员，让他们向皇上写本呈奏，本身再来利用拟票权批准这一建言。高拱在任时，之以是能呼风唤雨独揽朝局，就在于他既得宠于皇上，又有一多量弟子故旧为之效力。张居正久居内阁，焉能不知其中奥妙？他固然悔恨朋党，暗里里又不得不承认，如此体制之下，没有朋党必定一事无成。是以他给本身定了两条原则：用术存正气，结党不营私。基于这一点，多年来他也用心笼络同道，培植权势。上任首辅两个多月以来，他仿佛经历了冗长的二十年。说严峻一点，他每天都处在焦灼、但愿、感奋与痛苦中。但作为一个韬光养晦多年的人，他并没有被这临时的窘境所吓倒。就在童立本吊颈以后，他感到情势有能够产生窜改，颠末沉思熟虑，他向天下各地收回二十多封急信，收信人全都是他的弟子故旧。他向他们密授机宜，教他们如何向皇上写本进言。现在摆在他桌上的这九道奏疏，就是此中的第一批。皇上既然悉数发来内阁拟票，其态度不言自明。想到这一层，张居正不由双眸炯然，脑海里顿时升腾起一个绚丽的神驰：万历新政就要开端了！

一听这话，刘一儒心中猛地一紧。外头都说张居正借京察解除异己，他现在露嘴说出“会空出很多位子”，可见传言不谬。遐想到这些时都城风风雨雨，他脱口说道：

姚旷排闼而入。

游七还未分开，司阍又急仓促走出去，禀道：“老爷，广西急报。”

“是的，老爷，开得正旺呢！”游七答道。

凌晨，张居正一到内阁，传旨寺人便前来向他传达皇上的两条口谕：第一，今秋的经筵推到十月旬日停止；第二，每见先生票本，墨迹光彩非常，香气弥久，不知所用何墨，望告之。

“卑职在都城，朝夕都能获得首辅指教，这一下去得远了，岂不空落得慌？”

“撤了！”

“啊？”张居正这才记起在积香庐里养病的玉娘，忙问道，“玉娘现在如何了？”

王篆本想拍马屁，却没推测招来怒斥，幸亏他脸皮厚，竟嘿嘿地干笑着粉饰难堪。

游七领命而去，不过半晌，又有人来讲徐爵求见。

“在花厅里。”

“老爷，不好讲。”游七吞吞吐吐。

“南京？你情愿去南京？”张居正思疑听错了，连声问道。

那日在文华殿东室，冯保与张居正筹议皇上经筵的事。对于十五万两银子的开支，张居正晓得硬抗不可，因而成心偶然间提了一条建议，如此严峻之事，必然得选个黄道谷旦。冯保回宫向李太后作了禀报。李太后感觉张居正建议甚好，便在冯保的发起下微服出宫，去了李铁嘴测字馆。

言未毕而徐爵已抬脚进门，也不及酬酢，徐爵就给他带来了一个更惊人的动静：明天上午公祭时的那场大火，是冯保教唆东厂间谍混在人群中公开扑灭的。

“他家门口有锦衣卫吗？”

看罢此札，张居正大喜。他负手走出花厅，忽闻得一阵芬芳的香气。他问游七：

江西巡抚潘季驯升任工部左侍郎

“他的伤势不重，但传闻他得了惊吓症，在家又哭又笑。”